上海情怀外婆的棒冰
外婆的棒冰 朗读者/叶进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沪语播音员 文/阿俊 小时候,最欢喜的就是去外婆家。妈妈也常带阿弟和我去。一到外婆家,我们就“咚咚咚”敲战鼓似地把外婆召唤,她就立即欢天喜地地跑出来,先总是说:“呀,又好几天没来了。”接着笑着招呼我们:“阿俊、阿明,坐呀坐呀,外婆给你们弄好吃的。”说罢就忙着张罗,我们很快就安静而满足地吃着外婆给准备的瓜子花生、番茄黄瓜等等。要是天热,外婆就从黑府绸短褂的衣袋里摸出一只手帕包,小心地打开手帕,再揭开一层玻璃纸,仔细挑出一张票子,让我们去买棒冰。她还特意关照要赤豆的或绿豆的或奶油的或可可的等等。于是阿弟和我就飞奔出去,又飞奔回来,手中的棒冰一点也没有化,外婆就表扬我们能干,顺便把找下来的分头(零钱)也奖励给我们。然后我们吃棒冰,先把棒冰纸剥开,把棒冰伸入嘴里一小半,深深地含一口,又退出来,冰上哧哧地冒着热气,嘴里呼呼地吐着凉气。这时妈妈就要催了:“快吃快吃,水都滴下来了。”外婆也手忙脚乱地为我们找毛巾擦。 后来我读书了、功课多了,有时候不跟妈妈和阿弟去外婆家。阿弟每每回来,总带给我一份外婆给留的零食,夏天的话,他还会递给我一张票子,说是外婆让我自己买棒冰。这点钞票,有时候一角,有时候两角,总够我买好几枝棒冰,或者买好多橡皮筋做威力无比的大弹弓。再后来阿弟也上学了,我进中学了,我们都大了、忙了,而且觉得外婆的故事絮絮叨叨不那么吸引人了,外婆的棒冰也不那么香甜清凉了,去外婆家的常常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她回来时总是带回外婆的惦念:“阿俊阿明怎么长远不来了,功课忙要当心身体,要来玩噢。”她也照例带回外婆给的零食,夏天里照例还有棒冰钞票。我们就常常埋怨妈妈:这点钞票,拿来做什么?这点钞票,在我们的手中已没有了份量,那紧攥着一张钞票飞奔去买棒冰的时代已经遥远。 我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妈妈带我去向外婆报喜。外婆那年已八十多岁,正是大病初愈,躺在床上,听妈妈和我报完喜,她那双老眼笑眯成了一条线,连声道:“好好,阿俊有出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有出息!”她侧身在枕边摸索着,找出那只我曾经又熟悉又欢喜的手帕包,层层展开,颤抖地摸出一张五元的票子说:“阿俊,去买棒冰,三枝,包巧克力的。”我知道是指新出产的紫雪糕,但嫌它太甜太腻,就缩手不接。“做啥,阿俊,你老早最爱吃棒冰了。”外婆十分疑惑。妈妈不忍拂外婆的一片心,就接过来去买。 那年八月,我大学毕业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妈妈对我说:“外婆一直问起你,你工作了也应该去孝敬孝敬她老人家。”于是我就买了西瓜、藕粉和一些补品,准备第二天去。吃晚饭时,我们正兴冲冲地讨论这事,妈妈还特地关照我要顺带一枝紫雪糕去(外婆看看也会很高兴的),突然来了电话,外婆住院了。 外婆是昏迷住院的。我匆匆地带医院。她老人家双眼紧闭,浑身浮肿,嘴里不时喊着谁的名字。我在那里整整守了六天,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去了。那六天中往事如潮,我在心中无数次地忏悔:外婆啊外婆,您锁着双目,是再不愿看那连您的棒冰也不屑的外孙,是再不愿看那“忙”得您老人家也忘记的外孙? 最后的时刻,我久久地站着,直到遗体被车走,直到护士推着紫外灯来消毒,我依然站着。冥冥的紫光中,我又看到了过去的画面,小时候的我傍着外婆舔一下棒冰,吹一口凉气……许久,我才走出病房,在街上漫游。 “赤豆棒冰,棒冰赤豆……”我闻声上前买了两枝棒冰,剥一枝含在嘴里,竟没有丝毫感觉。这时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下来,滴在棒冰上又滑入嘴中。佷久,才吃完这棒冰。另一枝呢,本来应该是外婆的,现在去给谁呢?我剥开了包装纸(棒冰已化了不少),泪水又涌上来:外婆啊外婆,我吃了您二十几年的棒冰,您如何也得吃一枝我的呀!我就这样举着棒冰,冰很快就化了。甜甜的冰水一滴滴洒在路上,留在身后,像泪滴。直到只剩下一根小木条,我还一样举着,一如举着她老人家的牌位。 征文投稿 欢迎分享您的“上海情怀”,您的故事将有机会由上海电台沪语播音员在《谈天说地阿富根》节目中朗读及刊登在“上海戏曲广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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