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人的儿时之春

秀秀

当春天的脚步轻轻地靠近，清新舒适、万物复苏。光亮如镜的冰面渐渐融化流淌，展翅飞来的海鸥、大雁、野鸭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鸟儿们抖动漂亮的羽毛忙着炫耀自己的美丽，绿芽争着钻出大地，参加着看谁长得快的奥运会，各种动物在大自然疯狂地撒着欢。这里的一切在温柔地告诉你——我是活力与美丽融为一体的春，我来了。生长在海河边的我们，被阵阵春风滋润着，脱下层层外衣，一切重新开始……

by秀秀

春天对儿时的我们来说，是难忘和向往的。

当妈妈将一本新年历挂在墙上，那种一块长方形的硬纸板，上边是各种图案，下边钉一本像新华字典大小的年历，可以一天天的翻看或撕下。我们兄弟姐妹蜂拥而上，抢着翻到自己生日的那一页，在那页纸上叠个大角，因为到自己生日那天，妈妈会给“生日佬”煮个鸡蛋吃。扭头再看硬纸板上的新年历，就像被看过的小人书，纸边已经翘起来，不再平整。即便这样，这本新年历的到来，就意味着孩子们期待的春天终于来了。

不知是谁规定，所有上学的学生都要在春节前完成上学期的学业考试才能放寒假过年，紧张的复习考试和要美滋滋过年的急切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人五味杂陈。

可盼到放寒假了，最忙的还是妈妈，妈妈分几次带我们去塘沽新华商场买过年的新衣服、新鞋袜，顺便再添置点床单等日用品。要是没有合适的，妈妈就会带着部分孩子坐火车去天津市里买。从那时起到过年，每天晚上家里都是缝纫机“嘎噔噔、嘎噔噔”的声音伴着我们入睡。

爸妈都在教育系统工作，但固定的工资养我们这些孩子也需要精打细算。购买年货可是个技术活，妈妈是家里的会计，计划着家用和购买各种物品、食品的票子（如粮票、布票、肉票、油票等），我清楚地记得，爸妈为了能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在春节时里外全新，很少给自己添新衣服。

到了腊月初八，按照塘沽人的习惯，家里会熬上一大锅好喝的腊八粥，很像我在一幼时吃的“八宝饭”。妈妈嘴里念叨着“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围坐在妈妈的身边一起剥蒜泡腊八醋。妈妈说在过去，这一天是给女孩子扎耳朵眼、裹小脚最适宜的日子。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腊八时节天寒地冻。扎耳朵眼时，先用两颗绿豆放在耳垂的两侧，拇指和食指按着绿豆对着捻磨，然后拿冰将耳垂冻僵，用穿线的针，照磨薄的耳垂位置一针穿过去，把线留在耳垂上，时不时地动一动线的位置，一周后，耳朵眼基本上就成型了。

裹小脚会更疼，用冰将脚趾冻僵，只留大脚趾在原地立着，用准备好的宽布条用力将其他四个脚趾勒折排列在脚前掌的位置，踩在脚下。

为了达到“女人脚越小越好越美”的效果，一般4-5岁的小女孩就要开始裹脚！这是中国古代的传统，妈妈的五个姐姐无一幸免。妈妈任性怕疼，保留了大脚片子。哎，老辈子做女人可真不容易。

打扫卫生是春节前家里的一项大活，妈妈将绳子系在我和哥的腰间，另一头拴在床铺腿上，让我俩擦窗户玻璃。妈妈把竹竿绑上笤帚和鸡毛掸子用来扫房，所有家具都要过水擦拭，家里大件的家具和大小凳子每过两年就要刷一遍亮明漆和油漆，这叫弃旧迎新。

我小时候认为过年吃和穿是最重要的，我家在吃方面是以老家、上海、北京、天津相结合。年前准备的有：炸馓子（面条状咸或甜口进油锅炸）、炸鱼块、炸酥肉、炸藕夹、炸豆角等，塘沽人还会炸点“麻叶”，甜甜脆脆很好吃。炸这些时我都是在妈妈身旁打打下手，好处嘛，当然是可以一边炸一边优先品尝，顺便还能偷着给弟妹们递点。

妈妈最拿手的是做酥糖，这是我家自制的过年小糖果。先将花生、芝麻、瓜子仁、核桃仁炒熟后，用刀在菜板上“咯吱”压碎，然后在铁锅里用水和油把糖熬出来，等糖粘度够了，稍微放凉一点，把花生等配料倒入，和糖稀搅匀，用铲子把粘粘的糖刮到抹了油的面板上，香甜的味道叫人直流口水。这时妈妈的大手和我们的小手同时并排搭在糖上（已不太热了），谁也不准捏着吃，那是干什么呢？我们说着笑着，按照妈妈教的手法，把跟橡皮泥一样的糖揉搓成一个大长条，然后按扁，妈妈拿着刀一声令下“手都起开”，我们齐刷刷地收回小手站成一排，只见妈妈手起刀落，扁条的糖被切成小块，妈妈切过的小块只有我能伸手把粘在一起的糖果扒拉开晾着，太馋人了，这时还不能吃，粘牙，得等到彻底凉透才能吃出香、甜、脆的味道。

第二项集体动手活动是拿国家供应的富强面蒸馒头。过年的馒头有枣、豆馅、红糖馅，每年只有这时妈妈才会让所有孩子上，包好馅后让我们每人把一个馒头随意捏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上锅蒸，谁做的谁吃，各显其能。

放鞭炮必不可少，不放过年不热闹。那时舍不得一串串地放鞭炮，我们都是在家里把整挂鞭拆成一个个的，放在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烟头或香点着后扔着放。赶上“臭屁”（就是没响的鞭）就用手电筒把地上的臭屁鞭找到，掰开后夹在石头中立着放“呲花”，那情景丝毫不逊色于现在孩子们放的烟花，每次都是哥带我们下楼放，爸妈偶尔跟着看看热闹。长大点儿后，哥还教我放“二雷子”，嘱咐我：手虚着拿“二雷子”的中部，垂直向上，点着后芯线朝外，伸开手臂，第一声响，“二雷子”靠后坐力升上天空，紧接着在空中发出第二声响，惊险又刺激！看着周围小孩羡慕的眼光，我神气极了，当我跟爸妈学舌后，妈妈拉着我的手：“要在手里爆炸怎么办啊”！妈妈吓得再也不敢给我们买“二雷子”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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