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童年记忆之一

(下)

作者:麻雀

端午节是一个令人惆怅的节日,每到这一天我们都会想起屈原,想起离骚。尽管屈原离我们很久远,但我们从小在课本上,在小学老师书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中,屈原和离骚就已经深深刻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上了。

其实端午节跟清明节一样是一个怀念的节日。我们怀念屈原的同时也会怀念离我们远去的父母,以及那些我们熟悉的亲人。怀念母亲包的糯米粽子和用湖水煮的鸡蛋盐鸭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书包里放二个母亲煮的鸡蛋,那也算是一种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我的父亲在生产队里当田间管理员,父亲手上总是拿着一把铁锹,我曾亲眼见过父亲用手里的铁锹挖开一块田的田埂放水,有时又将另一块田埂上正在往外流水的缺口用土堵上。傍晚时分父亲回家经常会带给我们兄妹一些小惊喜,几提用荷梗穿起来的嫩莲蓬,或是用柳树条穿起来的野生鲫鱼,生命力强的鲫鱼还在父亲手上摆动。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看到那些鲫鱼还在母亲盛菜的盘子里游动,只是盘子里的水不再是清水而是有了红辣椒酱的颜色,我们兄妹都睁着贪婪的小眼睛,一双双竹筷子不约而同地伸向鱼盘,瞬间鱼盘一抢而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推开门窗就有浓浓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我也摘几朵大而饱满的栀子花,藏在书包里打算去讨好喜欢的女同学。踮起脚摘栀子花的时候叶片上晶莹的露珠滚落下来,它们落在身上打湿母亲为我新做的的确良衬衣,有些溅到头上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淌略感凉意,空气中到处都是栀子花香的味道。

大哥作正五七年出生,属鸡。大哥在我眼里很高大,高大到我无法用文字去描述。五十多年过去我对大哥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小时候一些零星的记忆中。

我十岁那年大哥在村里农科所做事,后来好像也在村里的小学教过书。那一年许多武汉知识青年下放在我们村里帮忙干农活,据说他们是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年元月8日那天周总理逝世,我们小学全体师生都在操场上排好队祭奠周总理,那天日月无光山河垂泪,刚开始我们就那么默默地站着,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带头哭起来的,反正后来整个操场上哭声一片,看到站在身边的同学在哭我也跟着哭起来,而且哭的很伤心的样子,老实说我那个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哭。后来回到家中看到村里的大人也在哭,于是我又跟着哭了一场。

那群知识青年和我大哥年纪差不多,在我印象中他们男的个个都很帅,女的都很漂亮。男知青的胆子也大,他们见狗就打见青蛙就捉。记得有一天几个和我大哥关系好的知青,他们一起捉了好多青蛙拿到我们家来烧,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畅谈青春理想,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用手抓起一只青蛙往嘴里塞。老实说那个青蛙真的是好吃极了,那是我第一次吃青蛙,要知道那个时候乡下是没人敢吃青蛙的。

对于武汉知识青年我是打内心喜欢他们的,不仅仅因为他们跟我大哥关系好,也不仅仅是他们长的好看的原因,而是她们当中有位女知青教过我唱歌,这个女知青的名字叫关秀珍,她教我唱的歌名是我的祖国。关老师人长的漂亮唱歌也好听,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不能忘记她,只是没有这个关老师的任何消息,真想有机会再见见这位让我牵肠挂肚的美女知青。

国家恢复高考对于每个有志青年来说都是一个机会。我的大哥也不例外,他一边当老师一边帮家里干活,挤出时间复习功课,高考那天母亲特意为他做了一碗荷包蛋,并且放了几勺白糖,我站在旁边仰着脸看大哥吃荷包蛋,喉咙里有口水在来回蠕动,见我在旁边眼馋大哥留下二个荷包蛋对我说:“来,老四,这二个荷包蛋留给你吃”,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我敢说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荷包蛋了。

大哥考上武汉一所大学的消息传遍洪湖县沙口镇跃进村,这是以前的叫法,现在是洪湖市沙口镇左张湾村。这所大学以前叫武汉市财贸中专,也就是现在的武汉江汉大学。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哥的汗没有白流,一纸通知书让一家人都沉浸在无比欢乐的喜庆中,父母亲脸上有了笑容,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奖,恭维的话满村随风飘荡。

为了给大哥筹集学费和路费,父亲带着我步行十几里地去柳口村找一些族人借钱,柳口村谢家墩那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老家,除了我的祖父一家人在左张湾村开枝散叶外,祖父的亲兄弟们全部在柳口村谢家墩上生活。直到现在我们左张湾村繁衍下来的这支血脉,依然和柳口村的那几支谢氏族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父亲在族人那里好像没借到钱,不过在那里借到一条打鱼的木船和一些捕鱼的工具。父亲用浆荡着木船沿汉沙河东进,然后顺一条没有蒿草没有荷梗的河沟南进直入大湖。火辣的阳光将船板晒的滚烫,我只好用小手握住撮水的木瓢不停地往屁股下的木板洒水,当时甚至后悔跟父亲来湖里玩,原以为湖里很好玩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起初的兴奋荡然无存。

父亲在船尾用一个小铁炉子生火做饭,铁锅里煮上刚刚从湖里捕的小鱼,还有采摘的嫩莲蓬米,父亲烧菜的厨艺不错,在我看来比母亲的厨艺一点也不逊色。锅巴饭配上这二道新鲜菜,吃起来味道不错津津有味。湖上的美味让我身心愉快,可以暂时忘记火辣阳光带给我的烦躁情绪。

太阳西下阳光不再那么炙热,火红的晚霞映红半边天,湖风送来凉爽的惬意,一切都似乎安静下来。随着夜幕降临不远处传来野鸭的叫声,静下心能够听见荷梗拔节、鱼儿在水里鼓泡以及湖水暗涌的涛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明月就挂在头顶,依稀还能看见许多跟我一样调皮的星星。由于白天的疲劳父亲喝完酒,收拾完锅灶碗筷就呼呼睡去。第一次出远门在野外吃饭睡觉,我觉得既惊奇又兴奋,望着天上的明月我想起家里的母亲和哥哥妹妹,还有和我一起上学的小伙伴们,不知道他们都睡了没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湖里,我甚至想起我那个可爱的小黑狗,不知道我不在家里时它有没有到处找我?

夜色越来越深野鸭越叫越欢湖水越来越咆哮,我坐在船头将一双小脚泡在湖水里,心里想着父亲下的渔网现在应该有许多鱼钻进去,而在那里摆动并作无谓的挣扎,捉野鸭的渔沟也可能有几只贪吃的野鸭上了钩。

迷迷糊糊中我也跟父亲一样进入梦乡。梦里我看见渔网里满是白花花的鱼儿,鸭钩上挂了很多还在哀鸣的野鸭,父亲从鱼贩子手上接过一大沓十元钞票快速地数着,那种愉快的神情感染了我,让我在鲜艳欲滴的莲蓬面前荷花似的笑了。

万道霞光洒满金色湖面,我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一看,船的头舱里堆满活蹦乱跳的鲫鱼草鱼鲤鱼鲢鱼黄骨鱼,七八只野鸭安静的躺在中舱里,原来父亲在我醒来之前已经将昨天布下的渔网渔沟统统收了,而且也是收获满满。

我和父亲一道架着船将收获的鱼和野鸭卖给早已等候在湖岸口的鱼贩子,随后又揣着钞票揣着喜悦开始踏上新的一天捕鱼捕野鸭的征程。就这样我和父亲在船上整整待了一个星期,大哥上学的学费也筹集妥当,回头看看父亲和我的手臂以及全身上下,那被湖蚊咬的红点点一个挨着一个,触目惊心密密麻麻。

我和父亲像二个凯旋的勇士,装着满舱的新鲜莲蓬和一些活鱼以及两只野鸭,翻过汉沙河大堤进入内河,披着夕阳一路欢歌笑语回到小别的村里,船还没靠岸停稳哥哥妹妹们都急不可耐地扑进船舱,我那可爱的小黑狗在岸上对我摇头摆尾,一个劲地撒欢。

看到我憔悴的小脸和被湖蚊咬后用手抓挠的血口子,母亲一把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意松开,我分明看见母亲眼里闪现心疼的泪花。

大哥离开家乡的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大姐姐,听母亲说那是我未过门的大嫂。我仔细端详这位大姐姐,乌黑长长的大辫子甩在身后,身材匀称面容姣好,一双大眼睛明亮而透着柔柔的光泽,给人一种柔美温和的淑女形象,我看见她将一双新做的布鞋和两双很好看的绣花鞋垫塞给我大哥,当时我在想:我们家有这个大姐姐真好,大哥有眼光真幸福,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大姐姐最终没能成为我们的大嫂,尽管有些遗憾但这个大姐姐光辉美好的形象一直留在我童年的心坎里。

二哥作大六二年出生,属牛,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头在故乡的土地上辛勤耕耘的老牛。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默默坚守在父辈遗留下的土地上,守着父亲生前的老宅和父母亲及祖辈安息的长眠之地,而后他又在这块土地上兴建二座三层高的小洋楼,尽管他四个儿子都在外面谋生,但他也安于现状忠诚地守住老屋、守住故乡也守住一份清贫快乐的生活。

父母去世多年后和我保持联系较多的就数二哥了。父母不在二哥顺理成章就成了我的主心骨,只要我有时间愿意回故乡他都乐意接待,而且每次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其实二哥是很有成就感的,他的大儿子双金在深圳机关工作多年,并在深圳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二儿子磊磊在浙江一家企业工作,薪资待遇也很不错,现在也是二个孩子的父亲了。三儿子华华和四儿子林林都在云南大理,一个做铝合金门窗一个做冷冻食品批发。

前些年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二哥的日子是很苦的。年11月18日那天,二哥专程来武汉滨江花鸟市场找我,那个时候我在开古玩店。他说他的第二个儿子要去北京当兵,老实说我为他感到高兴,二哥来我这里之前先去了古田三路,三哥作光在武汉军事经济学院工作,受父母亲遗传我们兄弟四个都能喝酒,二哥的酒量稍稍小一些,但他高兴时也能喝个四两半斤的,这次他在三哥那里肯定是喝了很多酒,我接他从的士上下来时竟有些醉态,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有些流涕的感觉,看到他那样我又生出几分同情来,抚养四个儿子毕竟也是很不容易。

现在二哥的日子好过了,原来的稻田基本上都改成养殖鳝鱼螃蟹小龙虾,这样的养殖活比种稻谷轻松一些,手头上长期有活钱,吃的鱼虾莲蓬藕带蔬菜比我们在城里吃的既新鲜又好,每餐喝点小酒,有时闲了没事干还可以去茶馆跟同村的人聊聊天品品茶。

三哥作光六三年出生,属兔,大我三岁,所以我得叫他三哥。他是个军人,刚开始是在辽宁阜新当兵,后来又报考武汉军校,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在武汉军事经济学院工作生活。

三哥会喝酒而且酒量很大,据说是在辽宁当兵时练出来的。部队体制改革好像对他有些冲击,这些年我看他没什么改变,头发多年前就已经全白了。三哥上小学那年我五岁,我跟父亲吵着要跟三哥一起去上学,父亲见我脑袋瓜子灵活就跟我报了名。从此我和三哥不仅仅是兄弟关系,现在又多了一成同学关系,我们一起上学读书然后又一起放学回家温习功课,也一起放牛割猪草掏鸟窝下河摸鱼。在班上我年龄最小但成绩却是最好的,老师让我们背课文和背乘法口诀表,我每次都是第一个背诵过关的。班上有个块头大的同学见我个子矮小就欺负我,这时三哥就会挺身而出帮我出头,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得意。

大妹妹作英六八年出生,小我二岁,我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不多,还是儿时的一些记忆。她头脑简单手脚倒是勤快对人也很诚恳,父母亲晚年在老家镇上生活,大妹妹就在镇上租一家店铺做家具生意,主要是为照顾父母亲起居方便些,有了大妹妹的照顾我们在外面也就安心许多。小妹妹红英七二年出生,比我小整整六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生日,都是农历二月初十,这也算是一个巧合了。每年生日这天我都会给她打电话或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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