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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听到有人谈类似于个人奋斗,努力赚钱,实现财务自由后过“品质生活”的人生理想,我就总会想起我上初中时的同学文静一家,想起她们家那有滋有味儿的日子。

文静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文文气气、安安静静的,大概人交友也讲求互补,生性活泼外向的我入学不久就和她成了朋友。

第一次由衷的羡慕文静,是因为她妈做的酱菜。八十年代初,我还只知道咸菜,没见过酱菜,那是一个冬天下大雪的日子,到吃午饭的时候,同学们就把早上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在教室的炉子上稍微烤烤,就着从学校门口小卖部买的辣萝卜条,就不再冒雪回家吃饭了。那天文静招呼我们吃她从家里带来的,装在一个干净的玻璃罐头瓶里酱菜,几个同学都是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咸菜也可以做的这么好吃。这酱菜甜中有咸,咸中带辣,浸着酱香,让我们几个吃得回味无穷,把各自的馒头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嚼着瓶里的酱菜。那时候镇上的供销社和小卖部都只卖辣萝卜丝、萝卜条两种咸菜,自己家腌的更是只有齁死人的咸萝卜。我们都好奇的打听这好吃的酱菜从哪儿得来的,文静说是她妈妈自己做的,家里还有很多,下次多带点来。

从那以后我们几个同学就很爱去文静家玩儿,为了她妈妈做的酱菜,也为了她家样样都好吃的东西和那一家人每次都真心诚意的招待。

文静的家就在下了西桥的一条胡同里。小院不大,两间正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窗玻璃从来都擦的像透明的一样,让人怀疑是否没安玻璃。屋里的摆设简单、实用没有多余的东西,因而显得井井有条。院里种着一棵已经很粗了的枣树,树荫能遮盖大半个院子。正房房檐下,有个小花池,种着半人高的月季、蔷薇,初夏季节各色花朵水水灵灵开的正盛。院的一角还有一架葡萄,挂着还未成熟的一串串碧绿的果实。倒座儿是文静家开的小卖部,和当时胜芳普通的小卖部没什么区别,但货物都摆的整整齐齐的,货架擦的一尘不染。

那时改革开放没几年,生产队散了,文静的爸爸跟人合伙做点小买卖,整天在外面跑,家里的小卖部是文静妈打理。她还捎带着给卖成衣的加工服装,所以小卖部的一角还放着一台缝纫机,一张桌子、一把熨斗和做活时用来听戏的收音机,桌上码着她领来的活儿。

文静妈也是文文气气、安安静静的,话不多,总是细声细语,我们来了就笑眯眯的招呼我们进屋,很是和蔼可亲。我很爱看文静妈干活,文静在家,有人买东西就由文静支应,她就专心伏在缝纫机前做她的成衣。她总是不紧不慢的,你根本看不出她有多忙,但是很出活,半天的功夫能做出一大摞西服坎肩。

我问文静妈:“姨,您一天这么忙,什么时候做的那么好吃的酱菜呀,那很费功夫吧?”文静妈转过身来笑着说:“不费事,我一个家庭妇女,还不有的是功夫!我做这成衣也不多领,量力而为,怕领多了做不出来耽误人家的事。”听文静说,卖成衣的那家很愿意她妈能多领点活,因为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数文静妈的活做的精细板正。

文静的衣服,都是妈妈做的,我觉得比我妈从商场里给我买的衣服好看的多,特别是夏天文静穿的裙子,款式真新颖,大裙摆转起来像一朵花,漂亮极了。

文静家的瓜籽儿也很好吃,是五香味儿的。我看文静妈做过,先把葵花籽在放了花椒大料和盐等作料的水里煮过,晾干后再炒,味道好极了,反正比我们平时家里炒的瓜籽不知好吃多少倍,我们一来就磕个没完,瓜籽皮能收满一簸箕。

放暑假的日子,我们就长在文静家,白天和文静呆在小卖部里,写会儿作业,聊会儿天,有人买东西站起身来打点买卖。到了傍晚时候,文静妈就悄悄去西桥边的菜市儿,她去买鲜嫩的韭菜去了,回来给我们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我们几个同学都爱吃。文静妈做饭真快,也不用我们帮忙,1个小时就把几个人的饺子包好了,而且包的小巧玲珑、饱满而优美,像一个个元宝。味道更是鲜美,我至今没吃过比她家更香的韭菜馅饺子。

文静家的瓜果梨桃都好吃,西瓜在冰凉的水里拔过,咬一口甜到心里。甜瓜事先帮你削了皮,去了籽,就觉得和在家里吃的甜瓜两个味儿。到了枣和葡萄成熟的时候,我们去的更勤了,树上现打的枣,架上刚剪下来的带着霜的葡萄,文静给洗干净了端上来,都比外面买的甜,还带着特别的香味儿。冬天就爱吃她家的冻柿子,用小勺刮着吃,是天然的冰淇淋。

在没和文静认识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因为常听身边的大人对妈妈说:您对孩子真好!认识了文静,才觉得,她的爸爸妈妈对孩子更好,连孩子的小朋友都一块儿给宠着。秋天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商量着去田里捉蚂蚱,这时候蚂蚱正肥,还有籽,最好吃。那天文静爸正好在家,就说:你们逮不好,我带你们去!说着就到院子里找来铁丝、短竹竿、布头做起了捕捉工具,不大功夫就为我们一人准备了一个,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跟着文静爸奔了田里。有了工具果然不同,那天我们大获全胜、满载而归。回到家把捉回的蚂蚱摘洗干净交给文静妈,她用作料先腌了,晚上给我们做的炸蚂蚱。炸出的蚂蚱通体红亮,颜色就很诱人了,味道更是香的出奇,比炸青虾好吃多了。吃着蚂蚱,我就想文静真幸福,有这样好的爸妈,我的爸爸也很好,但不会好到带我去田里捉蚂蚱,我的妈妈也很好,但做不出文静妈做的这么多好吃的。

文静家境其实很普通,甚至还比不上我们几个同学,但我们就都爱来文静家玩,因为她家屋里院里总是那么干干净净、她的爸爸妈妈总是那么平和可亲,她家的东西总是那么好吃,在她家呆着总是觉得身心舒展。

按世俗的标准,文静的爸妈算不得成功,直到退休之年他们还只是做着小本的生意,过的是自给自足的日子。也许就是因为这份不求闻达的淡泊,让他们有心情把自己平凡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每一餐都简单精致,每一天都平和悠然。更也许因为没有深入到商场、职场、官场追求所谓的成功,因而一辈子都不用曲意逢迎,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与不同的人周旋,所以身与心都很健康,直到今天两位老人已过古稀之年,还是精精神神、健健康康。

用心生活,把平凡的日子过出滋味,就是有品质的人生。何必非要绕上地球一大圈,等成功了才能拥有“品质生活”?而在追寻成功的路上,有多少人把日子都过的潦草敷衍!在我们每一个人等待成功的那段日子里,不妨把各自的每一天都安排好,让平凡的日子也能闪动品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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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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